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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經濟觀察報評論員 陶舜 上海踩踏事件導致36死47傷,他們何其不幸,上了跨年夜最沉痛的頭條。其中的死傷者,註定不可能像過去的某些事故一樣,僅僅作為數字中無名的一環,不到兩天時間里,官方向社會通報了遇難者的名字,而新聞媒體更是書寫了許多逝者和親歷者的人生故事。這個新年第一起公共事件,其意義早已溢出了事件本身,本文將從以下三個角度和你一起梳理圍繞“上海踩踏”的喧嘩與正見。
  (一)讀秒時代的“節點”傳播
  1.現場還原的節點
  1月1日下午,財新網梳理出《上海外灘踩踏事件時間軸》,標出了事件傳播的主要時間節點,2015年1月1日01:25@頭條新聞 發佈消息:網友 @小鐵煉鋼ing 微博稱上海外灘跨年活動現場發生“踩踏”,多名游客躺在地上,正接受急救。02:56,@新民晚報新民網 發佈突發消息。確認今天凌晨外灘發生踩踏,有數十人受傷被分別送往多家醫院,第一人民醫院至少收治了20餘人。
  1月1日04:01@上海發佈 確認了上海市黃浦區外灘陳毅廣場發生群眾擁擠踩踏事故,致35人死亡42人受傷,同時稱“上海市連夜成立工作組。韓正、楊雄要求全力做好傷員搶救和善後處置等工作。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。”
  至此,基本事實已明,還沒有睡的網友開始推測事故的原因。1月1日05:41,安徽籍小伙吳濤稱,當時由於人流量大、秩序混亂,人流產生對沖,有人想上觀景平臺,有人想下來。此外,在23:50左右,外灘18樓的樓上有人拋灑類似美金紙幣,造成哄搶,也有行人駐足圍觀起哄。對於事故原因,除了上述“對沖說”、“撒錢說”,還有“人禍說”,經歷過事故核心現場的Peter曾發朋友圈說觀景平臺上有幾個人在喊,“我們這視野可好了”,“這是人禍。”
  時隔兩天,中國青年報1月3日旨在還原現場的報道中同樣提到了“人禍說”,親歷者、年輕的插畫師肖吉說,一開始還沒事,但上面有幾個看客在“推波助瀾”,他們自恃位置較好,對下麵喊:“你們快點擠,我們這裡視野可好了!”他對這些看客持有深切的痛恨。
  中青報在文章開頭寫道:2014年與2015年交接時分的外灘是一個五光十色的噩夢,事後有人形容這是一個地獄般的地方。造成36人死亡的嚴重踩踏事件發生後,冷空氣中充斥著不安的尖叫,地上滿是血跡、嘔吐物、撕裂的服飾和散落的物件。
  經濟觀察報記者經過採訪第一時間復盤踩踏事件的九大致命細節,比如:勸不動的外灘成群“跨年一族”、只能承擔免費燈光秀的大學生、對廣場人流毫無概念的家長、沒有安排單向通行的狹長樓梯、不懂得避讓暈倒者的推擠人群、新舊舉辦地名稱雷同易引混淆、跨年燈光秀廣告宣傳吸引力高、洶涌人潮讓規劃設計者猝不及防、人群過於密集時未及時疏散現場等等。
  新京報找到了一名“後退哥”。網絡視頻顯示,踩踏事件發生時,外灘觀景平臺上有數名年輕人大聲喊“往後退”,不斷給人群予以提醒。這些年輕人被網友稱為“後退哥”。
  新京報記者2日晚間輾轉找到了他們中間的一人,吳登民,1981年出生,現為上海一旅游公司的主管。他處在現場最中心,就快要被人流壓倒,於是大聲向站在高處的年輕人喊:“快喊(後退)!”“快喊(後退)!”他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被聽到,但隨後那句救命的“後退”聲開始齊整,更多人一起大喊,厄運終於至此止步。吳登民說“對我個人而言,這個聲音是一輩子的財富。”新民網則早在元旦當天就找到了另一名“後退哥”小駿(化名),“大概有十多個人,大家基本都互不認識。”
  其實,顯示“往後退”齊呼喊的網絡視頻是南方都市報首席記者郭現中拍攝的。由於剛好身在現場,1日當天早上他按照時間刻度所撰寫的現場親歷記就已經廣泛傳播,1月3日,新浪專欄刊登了更詳細的《死亡或逃生,不過如此安排 ——上海踩踏親歷記》:我接到了另外一個朋友的新年問候電話,我卻一字一句地告訴他,“我有點緊張,人太多了,我擔心一會可能會發生踩踏”。“我很準確的使用了‘踩踏’兩個字,沒想到幾分鐘後就一語成讖。”
  郭現中在文章末尾感慨,剛剛經歷的一切讓我有些恍惚:我後怕,如果我再往前擠兩步,如果我沒有碰巧看到這個垃圾箱,如果我再晚爬上來一兩分鐘,我就可能是那堆屍體里的一個;我該慶幸麽,慶幸自己大難不死,劫後餘生?世界那麼大,可是我是怎麼就這樣說走就走地從廣州到了上海,到了外灘,到了事發的這幾十平米地方來的?命運翻雲覆手,強壯如我面對洪流也不過一粒草籽,只能仰望和接受,它帶我來此,但沒有帶我走。那好,我就繼續好好活,愛該愛的人,做該做的事。感激涕零。
  2,事件進展的節點
  事件的後續進展基本上與事件傳播同步,1日凌晨3:44,@東方網 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、上海市委書記韓正等到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看望傷者,瞭解救治情況。上午8:22,國家主席習近平對上海外灘踩踏事件作出指示,要求全力以赴救治傷員,加強安全措施確保節日期間民眾生命財產安全。李克強總理就事件處置作出批示,要求千方百計減少人員傷亡。
  搶救傷員顯然是首要工作。據上海市衛生計生委發佈,截至昨日16時,外灘陳毅廣場踩踏事件49名傷員中已有20名出院,其餘29人繼續在院治療。其中重傷10人(原4名重傷員經治療傷情轉輕,原1名輕傷員病情轉重),輕傷19人。在重傷員中,現有三四名傷員仍然處於危重狀態。所有傷員姓名已查明,並已與28名傷員家屬或同事、朋友取得聯繫。
  對傷員、家屬的心理援助工作已啟動。上海市衛生計生委協調市精神衛生中心組建8人專家組,並召集近40人組成應急後備隊伍,分別與三家收治醫院對接,做好傷員心理干預並要求收治醫院同步做好傷員心理疏導,組織醫務社工和志願者參與傷員及家屬勸慰、安撫等工作。
  根據上海市政府新聞辦官方微博“上海發佈”,到3日中午,上海外灘踩踏事件全部36位遇難者身份已核實,名單已分批次公佈完畢,其中均標明瞭姓名、性別和年齡,其中以19-26歲的年輕人居多,但最小的年僅12歲。
  另一方面,“亡羊補牢”的工作也在展開。
  1日上午,中國之聲報道說,上海今天所有的跨年活動已全部取消。1月3日,澎湃新聞稱,上海各區縣已緊急啟動應急響應機制,全面開展安全隱患排查,並明確值班機制,一批正在開展或即將舉辦的大型活動被緊急叫停。
  不僅僅是上海,北京市也“立刻緊急全面啟動人員密集場所的安全檢查”。《北京日報》2日報道:“昨天(1日)下午,市安監局組織人員對永定門長途客運站、馬連道家樂福等人流密集場所進行檢查,確保節日期間的秩序安全。”
  新京報說:“1日至3日,全市安監系統開展對超市、影院、商場等人員密集場所的突擊安全檢查,安全出口和安全通道被擠占成為比較突出的問題。市安監局正逐步健全企業的黑名單制度和檔案制度,屢查屢犯者將加重處罰。”
  此外,服務性的信息也受到了廣泛關註,比如果殼網作者瘦駝的一篇《如何在踩踏事故中幸存》,從PC端到手機端,都被大量傳閱。其中有些技術細節還是值得記取的:“任何時候去人流密集的地方,都應當觀察周圍,記住出口的位置,提前在大腦中規劃撤離方案。一旦你發現已經被人流裹挾,無法自主控制前進方向的時候,切記不要停下,也不要硬擠,而是要一邊順著人流同步前進,一邊向前進方向的側方移動,直至移出人群。雙手握拳架在胸前,就像拳擊手的防守姿勢,這樣可以儘量保證胸腔不被擠扁。註意腳下,千萬不要被絆倒。一旦摔倒,趕緊站起來。如果身邊同伴摔倒,立即把ta拉起來。如果身邊是兒童,把他們舉過肩。如果摔倒了沒法站起,爬也要跟著人群前進的方向。如果無法移動,用手護住頭部,蜷縮膝蓋至胸前。不要俯卧和仰卧。”
  3,質疑追問的節點
  與此同時,對踩踏事件的反思、質疑和追問,也一刻都沒有停過。
  最切身的反思來自事件親歷者,解放日報1月2日記錄了幾名親歷者的感言。市民金彥說:我想我今後都不會再去湊這種熱鬧了。
  新京報的質疑來得較早,1日14:05,評論員佘宗明所撰寫的《不該橫亘在跨年路上的悲傷》在網絡平臺發表,其中寫道:“對作為治理主體的政府而言,它理應擔起避免踩踏事件的主責:須在可預期的人流密集地點制定擁擠預案,如新年夜的外灘人流可能從哪裡來,預計有多少人,如何評估現場人數,一旦現場人流超過預估容量如何分流、疏散人群等,都該形成內含前瞻性的風險把控方案。就算前期工作做得不夠,在現場的秩序維護和應急預警,也不該缺位。這些確實技術含量不低,可茲事體大,政府理應將其納入公共治理計劃台賬中。很遺憾,就媒體呈現、目擊者反饋的信息看,涉事部門並沒做好。在踩踏事件發生前後,安防應對一直滯後。它離履責到位,還有N步之遙。”
  1日晚間7點半,財新網《此秀非彼秀 外灘緣何不封路》一文出爐:雖然有也有網站提到今年的燈光秀將從外灘移至外灘源,但說明並不醒目,兩者極易混洧;“燈光秀”成為憑票入場的商業活動,很少被提及,多數人也不知道應如何買票。外灘與外灘源之別,一般民眾也難詳知。
  12月25日,上海本地的《東方早報》刊發報道《“跨年燈光秀”今年移師外灘源:讓路少封些,讓交通影響小些》,引述燈光秀協調工作人員的話,解釋了易址對於紓解交通衝擊的意義。12月30日,外灘所在的上海黃浦區官方網站“上海黃浦”,也以“燈光秀移至外灘源 交通壓力大大減小”為題發表消息。這則消息的內容多處引用了《東方早報》上述報道。但目前消息的網頁已經無法正常打開,只能查看網頁快照。
  2日,新京報社論繼續追問“‘最壞打算’去哪了”:在人群高度聚集地帶的監控預警、現場處置上,沒考慮到各種情況、消除某些盲區;事發後缺乏應急預案,只能靠警察人力“強制切入”,以至於局面失控。這凸顯的,就是“最壞打算”的缺失。外灘踩踏事件,暴露出公共安全系統的結構性缺陷:那就是對大型活動風險把控不足,應急體系匱乏,預案執行欠缺。
  新華社也加入了追問的行列,“三問”上海外灘踩踏事件:“風險預防策略是否充分?安全管理手段是否到位?應急控制措施是否及時?特大城市緣何出現踩踏事故?我國的安全教育是否到位?”
  而這最後一問,由經濟觀察報繼續挖掘寫出《反思上海踩踏 檢討安全教育》:“應該從家庭、學校、社會三個層面反思安全教育的癥結,進而提出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案。很多家長自己也缺乏必要的公共安全知識;學校目前做得還很不夠,中小學的安全教育經常淪為過場和,缺乏實操演練,便是極少數安全演練,亦缺乏嚴肅性,嘻嘻哈哈,形式主義,大家都明白是‘假的’;公共安全畢竟不是個人的事情,更是公共治理的課題。”
  騰訊“今日話題”則將疑問放在“悲劇為何發生”,其專題編輯聞嘉認為:“此次事故暴露出,就算是如上海這般的大城市,公共安全管理也並不成熟。以此次事故為例,人潮管理措施確實存在問題。據媒體此前報道,往年外灘跨年燈光秀,中山東一路,北京東路等周邊區域的路段禁止一切車輛通行,黃埔江東金線輪渡雙向停航,黃浦江人行觀光隧道關閉,南京東路地鐵站還會封站。今年是改了燈光秀地點,且不說主管方關於燈光秀移址到外灘源舉辦的通知是否及時有效,對於外灘這樣人群可能高度聚集地帶不封鎖主要路口控制人流量,顯示出主管方對節假日公共場所安全風險把控不足,一旦現場人流超過預估容量,如何分流、現場秩序維護和應急預警也是缺位。”
  反思不僅來自“此地”的教訓總結,也來自“彼地”的經驗介紹。財經網1日13:24發佈楊小亞整理的《紐約時代廣場新年倒數 警察是如何維護秩序的》,其經驗是兩條。1,廣而告之,讓所有打算參加活動的游客都知道應該做什麼,不能做什麼。2,分而治之。維護百萬人大派對的安全,尤其又是在紐約這樣的大都市的核心地段,這對紐約市政府是嚴峻考驗。近10年來,紐約市每年為這項活動投入數千警力。除治安警察外,醫療救護、消防隊、緝毒和反恐警察及警犬也在現場隨時應付緊急情況。
  紐約或許太遠,財新記者徐和謙帶我們來到了臺灣,“解析臺北跨年人流疏導預案”。在中國臺灣地區,每年跨年夜最大規模的活動,是在臺北市政府大樓前舉行的跨年晚會及臺北101大廈的煙火施放活動。每年均吸引全台約80至100萬民眾涌入周邊區域觀賞。跨部門協調的安全疏導也同步跟進,形成一套標準流程。
  以2013年元旦的跨年活動為例,臺北市政府的消防局便在活動會場周邊部署了12處待命點和相應的消防車輛、消防人員。市衛生局則成立7處現場緊急救護站,每處還都升起一顆大型紅十字空飄氣球,方便民眾就近找尋、辨認。
  最重要還是要看效果:這使得臺北市自1990年代中期開始舉辦跨年晚會以來,雖然參與人數規模不斷擴大,但安全狀況迄今大致平穩。
  更有力的質疑還是來自財新網,3日23:16發表《外灘燈光秀11月被否 信息傳播緣何卡殼》:早在11月初,上海公安部門出於安全考慮,即否決了外灘傳統跨年項目燈光秀的活動計劃。外灘的安保措施進而降為(黃浦)區級管理。然而遺憾的是,公眾並未對這一信息獲得清晰的理解,外灘跨年人群洶涌如常。信息傳播的不暢和各方預判的反差,共同構成了這場悲劇的深層背景。
  這篇文章說,政府的信息就不能只是“告知性”的、還必須設計成“說服性”的內容。“但這一次,上海市有關當局的臨機應對顯然缺位。”
  鳳凰網3日晚間發表對話上海政法學院教授湯嘯天的文章《上海專家談外灘踩踏事故:公安的責任不能迴避》,“人流在開放的公共場所集聚,公安機關未採取組織引導控制措施就是失職。現有領導幹部應急能力培訓是圍繞領導設計,正確處置突發事件的立足點應該是保障人的安全、保障公共秩序。從對人民負責這一點來說,就是要變對上負責為對下負責。如果培訓課程把立足點放在為領導服務上,圍繞領導去設計課程、組織演練,遇到人流可能聚集的情況就會“想不到”人流會如此之大。”
  4,屏社交時代的傳播節點
  所謂現場,不僅僅是陳毅廣場,還應該包括上海在那一刻的反應,而更廣義的“現場”,或許還包括事前事後的反應。
  今天,沒有任何一家媒體可以通吃整個重大新聞事件,舉凡重大事件,都經由多家媒體的全媒體渠道共同完成。再大的媒體機構,再小的自媒體人,都只是一個節點。而屏社交時代獨特的人人傳播模式,又使得傳播的節點空間地增多,幾乎任何一條有價值的信息,都能夠在屏時代得到應有的關註——酒香已不怕巷子深了。
  凱文·凱利在《新經濟新規則》這本書里談到,“我們讓世界互聯”,“把一點點智慧放入我們製造的每一樣東西中,我們首先得到的將會是數十億低智能的產品,然而我們把這些節點連接起來,奇跡就會發生。當連接成一個集群的時候,簡單的頭腦就會變得聰明起來”。如果任何物品都能發送少量信息,並從鄰近節點接受信息,我們可以將死物變成活物。
  節點的分析框架,有助於我們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去看待所謂的“媒介倫理”和唱衰紙媒的論調。
  回顧上海踩踏事件的傳播節點,無論是時間軸還是空間場,無論是官方媒體還是市場化媒體,無論是PC端還是移動端,輿論場都已經被打通,對傳媒界來說,這是一個好事情。而這種節點的無縫聯接,也直接導致傳統意義上的“隱私”的空間正在被急劇壓縮。本文第二部分將就此展開討論。
  (二)戳破“新聞倫理”泡沫爭議
  和馬航失聯事件相類似,上海踩踏事件後,有關新聞倫理的話題再次出現。這次發聲的是復旦大學校友會,直接原因是該校有一名女生遇難,他們對媒體的報道引述了一些網上的公開資料表示不滿。
  復旦學子在公開信中列舉的4條不滿理由中,真正有內容的是這些:1,面對這麼多失去的生命,媒體卻獨獨抓住了復旦這一名學子大篇幅報道。2,一個可愛的生命已逝去,為什麼還要用再一次的傷害來刺痛她親人的心?3,我們不希望她們的親友在因此而受到第二次的打擊。
  從這封公開信可以看出,這些學子並不瞭解新聞業。媒體報道抓住“有特點”的細節,是符合新聞傳播的邏輯的,而且透過本文前述的分析材料,也不難看出,進入新聞視野的人物還有很多,新京報的逝者版面在這次事件所呈現的也不僅僅只有復旦學子一人。而逝者人物報道,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廣受歡迎,南方人物周刊和新京報的逝者欄目早已是業內名專欄。
  至於後面的幾點代逝者親友立言的說法,和馬航失聯時如出一轍。2014年3月份,我在《謠言、倫理、煽情:馬航失聯事件的混亂代言》一文中已經指出,“無論個人或是媒體機構,僭越式的情感代言,已經能夠看出危害:揣測被當成事實,情緒掩蓋了真相(以及對真相的追問),偽人文關懷秘密取代了真正的人道主義。這是一個不折不扣‘劣幣驅逐良幣’的過程。”
  有意思的是,時至今日,這種無力的指責居然還是引起道路以目。有廣州媒體忍不住寫出回應文章稱其“太矯情”:“網絡時代人們對個人信息極為敏感,但往往忽略很多信息是由當事人主動公開的,並不具有隱私性質。如人人網、微博、QQ空間,推特,只要當事人主動發佈,這些信息不僅是對媒體的公開,而且是對每一個能聯上網的人類的公開。在現今這個公開範圍約為60億,其非隱私性也不以當事人生死而變更,媒體引用無礙。”
  新京報記者吳偉對此評論說:“當年復旦學生投毒事件,黃洋家長和學生都不願接受採訪,當時他們覺得很對,而事後發展印證了我給他們拋出的判斷,當時不理媒體,事後你得求媒體。好媒體是可以兼顧隱私保護與報道的,好記者本身就是人文的。”
  在1月3日這天,石扉客(《博客天下》雜誌主編)寫於2014年馬航事件的文章再次在朋友圈熱起來,標題開宗明義《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擋記者報道災難現場》。
  在我看來,當前所謂新聞倫理的爭議大多都是泡沫爭議,並無實質價值。其背後的問題無非是知識結構的老化以及對新聞業務的隔膜。試問,新聞的標準是什麼?標準只有一個,那就是一個字:“好”,或者兩個字“更好”。
  所謂倫理的討論,屬於道德範疇,而道德的內涵與邊界,從古到今、由此及彼,實際上並不是一成不變的。周作人曾譯介日本與謝野晶子的《貞操論》,其中說:“道德這事,原是因為輔助我們生活而制定的。到了不必要,或反於生活有害的時候,便應漸次廢去,或者改正。倘若人間為道德而生存,我們便永久作道德的奴隸,永久只能屈服在舊權威的底下。這樣就同我們力求自由生活的心,正相反對;所以我們須得脫去所有壓制,捨得一切沒用的舊思想、舊道德,才能使我們的生活,充實有意義。”
  周作人在民國時期的道德觀,就已經比現在很多人來得前衛、來得本質。實際上隱私這個東西,在屏社交時代正逐漸被瓦解,很多傳統意義上的隱私信息,如今大多都被我們自己泄漏(主動發佈)在了網上,不僅包括內容意義上的信息,還包括我們的人際關係結構圖譜。屏社交喚起了人類內在的集體主義情緒,多數時候,人們擔心的不是所謂的隱私被看到,而是我們所曬的隱私有沒有人關註和點贊。
  (三)紙媒真的衰落了嗎?
  趁著上海踩踏事件的高頻傳播,有些人又在“唱衰紙媒”。魏武揮的一篇《每一次突發事件都是紙媒的一聲喪鐘》。文章羅列了上海的幾家日報當日對踩踏事件的來不及反應,以及報業集團下屬的新媒體平臺滾動直播,末了感嘆:他們已經很努力了,真的。
  實際上,這篇文章邏輯上自相矛盾,他所稱頌和唱衰的是同一個東西的兩面。
  紙媒作為一個籠統的概念,並非鐵板一塊。《新京報》或《人民日報》、《新民晚報》固然是紙媒,但其旗下的報網、官微、數字報、APP,早已溢出舊紙媒的框架。單純“紙媒”一詞,已經不夠用了。“網媒”與“紙媒”的分界線正在模糊,實是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。單純的紙媒已經極少,現在的行業現狀是,一個新聞信息經常是多平臺推送。
  簡單地將媒體以“紙”、“網”二分,或者“新”、“舊”二分,顯然都是太偷懶了。相對於個人化的所謂自媒體,其實目前真正有分量的報道仍然出自集團性的媒體,因為好報道通常意味著高成本和較高的專業化水平。其實,這一輪災難報道中,很多有質量的圖表都是由南方都市報等這樣的紙媒機構製作出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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